智諭法師：【佛法中的有為與無為】

智諭法師：【佛法中的有為與無為】

今天跟大家講有為與無為。這是出於《大法鼓經》。佛說法有兩種：有為與無為。其實是一種，但方便說是兩種。有一句話：二而不二，不二而二。

什麼是有為法呢？有為法有三相：生、住、滅。生相、住相、滅相。其實有為法就是一切法。凡是「有生有滅」的都是有為。有為法怎麼是一切法呢？

一切法裡頭都有兩項：有為與無為。例如毛巾，是由線織成的，毛巾是空的。如果毛巾不空，那麼沒有了線應該還有毛巾。但是去了線，沒有毛巾，因此毛巾僅僅是個假名。因為它空，所以說是無為。無為是沒有「生、住、滅」三相。毛巾現的現象，都有生住滅。例如講堂，沒有。講堂是鋼筋、水泥，唯心造出來的，沒有講堂。如果真有講堂，那麼沒有鋼筋水泥，就應該還有講堂。鋼筋水泥所現的相是有為，講堂是「假名」，「性空」，所以是無為。

一座山，是砂石、樹木組成的，沒有山。如果有山，那麼沒有了砂石樹木，應該還有山。所以山是個假名──也是性空。地球，是海洋山河大地，沒有地球。如果有地球，沒有了山河大地，應該還有地球。所以地球是空的，無為。現的山河大地是有為。因為現的山河大地都有生、住、滅相。空，沒有三相。

　　 再用小的講。原子，沒有，空，原子是電子組成的。如果有原子，沒有了電子也應還有原子。原子性空，無為。電子緣起，有為。總而言之一句話：「性空無為」，「緣起有為」。性空就是緣起，緣起就是性空，所以無為有為不分。

　　 那麼無為法，大家要想一想，沒有啊！哪裡有無為法？如果有，就有為嘛！《金剛經》上說過：「一切有為法，如夢幻泡影。」但是「生、住、滅」三相不能構成法。因為生不是住。生是動的，住是不動的，所以生不是住。生也不是滅，滅就不生。住不是生，它不動嘛！住也不是滅，滅也不是生。那麼諸位想一想，怎麼能構成法呢？所以經上說「一切有為法，如夢幻泡影。」

　　 對有為曰無為，無為怎麼可說呢？那是假立的！無為不生，不生，沒有啊！不住，沒有啊！不滅，也沒有啊！所以講起來，「緣起性空」是無為，「性空緣起」是有為。

　　 有為法，生住滅三相，這有分成「廣說」與「略說」。廣說，四相：生、住、異、滅。大家知道吧？「異」怎麼不談呢？異是潛移默化，沒有相，所以不說，僅說生住滅。那麼略說呢，就是生滅。如果略說，生滅是有為，不生不滅是無為。

　　 比方說，無量劫來生滅相續皆是有為。可是這個情形，生滅不相續呀！所以有為法沒有嘛！生滅怎麼不相續呢？生者非滅，所以滅者不能續生；滅者非生，所以生也不能續滅。但是無量劫來，無量劫後，那是實在生滅相續呀！

　　 大家忘了，生滅相續，還有個「不斷」哪！我們從無量劫以來生死不斷，無量劫以後也生死不斷，那個「不斷」就是無為。可是有一點，不斷和生死相續不能分開，它是一法，莫作二會。如果分開了，講不通。生滅和不斷分開，生不能續滅，滅不能續生，不能相續。如果分開，不斷也不成功。不斷是生滅相續，有兩種情形：第一種，不斷裡頭還有生還有滅，才是生滅相續。可是這個不對呀！如果還有生，也還有滅，那說明這個不斷，一半生一半滅。我們已經知道「生不能續滅」，「滅不能續生」，一半生一半滅不是還不能相續嘛！

　　 還有第二種情形，不斷，不生也不滅。可是這個東西也不能使生滅相續。不生怎麼續滅呢？不滅怎麼續生呢？所以，不斷就是相續，相續就是不斷。

　　 這個法，什麼道理呢？無為，空，就是無性；有為，是現相。如果離開有為，無為就不成立了。離開無為，有為也不成立。無為性空，隨緣現有為；有為緣起，還歸性空。它是一法。如果離開有為，那個無為是斷滅；離開無為，那個有為是定性有。無為隨緣現有為。無性，雖空而不空，雖然一法不立，不歸斷滅。

緣起，還歸無性，緣起不是定性有，緣起雖然一法不捨，可是不著常邊。無為「一法不立」，不著斷邊；有為「一法不捨」，不著常邊。離開斷常兩邊，合乎中道。如果從無為，一法不立而入中道，叫「真諦中道」；從有為，一法不捨而入中道，叫「俗諦中道」。所以無為隨緣現有為，有為無性是無為，不常不斷，合乎中道。

　　 這個法生而無生，無生而生。如果你僅僅談無生，斷滅了；談生，定性有了。無生，是它的性空；生，是它的緣起。生，是一切法相；無生，是法性。所以佛讚歎須菩提說：「須菩提，汝大智慧，不壞一切法而說法性空。」

　　 其實經上處處說。比方《心經》說「色即空」。色是有為，空是無為。有為即無為。「空即色」，就告訴我們無為就是有為。只怪大家不會。我記得趙州和尚，八十歲了，還作行腳僧，那首偈，好像是說：趙州八十猶行腳（作個行腳僧），只為心頭未悄然（心裡頭不安），及至歸來無別事（哦！原來就是它嘛，不必找啊！）方知枉費草鞋錢（買草鞋錢行腳，白花那些錢）。

　　 有為稱為法相，無為稱為法性。法性法相都是一樣的。性相不二，這才對。要二諦融通三昧印。一切有相的，皆有生滅；無相，不生不滅。可是無相就是有相，有相就是無相。有人說，有相是無相現出來的。不對！如果無相現有相，我們問：無相有相是一法還是二法呢？如果是一法，你說有相是無相現的，無相現有相，我可說無相現無相，它一法嘛！如果二法，不能現，因為「無」不能現「有」嘛！比方雞蛋生小雞，是因為雞蛋裡頭有生小雞的成份。如果沒有生小雞的成份，不能生小雞。如果沒有也能生，那應該鴨蛋也能生小雞呀！

　　 又比方說，我們說毛巾沒有，是性空；線現的相，是緣起。山，沒有相，性空；砂石樹木現的，相是緣起。在座諸位也是性空緣起。你現的相，完全是細胞，你沒有相。如果你也有相，不必等細胞現相了。性空，沒有，所以，你沒有。我們都認為有我。無我！無我而現我，現我而無我。我現的相如幻如化，如幻如化的法不生，本來性空的法也不生。生，就不空。所以，佛說無生法。你要是說有我，父母沒生我以前，我在哪裡？有人說：「父母沒生我以前，我在天邊。」那麼已經有我了，何必等到父母生呢？再進一步講，父母沒出生以前，我在哪裡呢？我是「隨緣而起」，無我是無自性。

　　 有為法如夢幻泡影，如幻如化。好比海裡起浪，萬重浪，你說有沒有？當然有。要是沒有浪，怎麼翻了船呢？可是浪是不是水起的呢？水性濕，濕性不動，萬重浪還是一水，一水不動。一水不動而起萬重浪，浪有翻騰，本來不動。你想一想：浪是法相，水性是法性。法性隨緣現法相，法相無性歸法性。所以有一句話： 「真如隨緣現萬法，萬法無性是真如」。凡夫要這麼會。

　　 不過有很多人不懂。菩薩是「修」，到佛就「證」了。我們凡夫，僅僅在「信解」方面。聖人進入到「行」，佛是「證」。「信、解、行、證」。凡夫在教理，教是信，理是解。菩薩、佛在行果。這是一法，沒有分別，僅僅有深淺。信、解、行、證是一法，叫一法界嘛！所謂「解淺為信，信深為解」。信解裡也有行也有證，解得淺叫解，解得深叫行。行得淺，沒有證；行得深，就是證。它所遵循的道理是什麼呢？一個法性，一個法相。

　　 所以大家以後不要把法性法相分開。譬如說，法相隨緣有，法性無性空。隨緣有就是「無性空」。因為什麼呢？它是隨緣有的嘛！如果有自性就不必隨緣了。無性空就是隨緣有。如果無性空不是隨緣有，就成斷滅了。

　　 大家聽說過一句話叫做「實相無相」，那是無為；「實相無不相」，那是有為。如果你會中道，沒有分別，只是入手處不同。如果你從實相無相入，叫「真諦中道」；從實相無不相入，叫「俗諦中道」。論法，說二諦；論心，說二觀。二諦，就是第一義諦和世俗諦。論法，就是我們今天談的有為與無為。論心，說空觀、假觀。空觀觀真諦，假觀觀俗諦。結果會入中諦。不入中諦叫偏一邊，中諦就是中道義。不入中道義，偏空邊叫「斷邊」，偏假邊叫「常邊」。

　　 本來想跟大家多研究幾堂，可是有病不能支持。之後還有一堂，計劃跟大家再講「銷歸自性」，和大家講「反聞聞自性，反念念自性」。大家僅僅知道反聞聞自性，它有六種啊！六根出嘛！不取聲塵，不取香塵……不取六塵，叫銷歸自性。 我們之後再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