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霸王別姬》作曲/劉學軒 柳琴/林宸妡 指揮/黃光佑 演奏/臺南市民族管絃樂團

2023臺南國際音樂節
《現代國樂的多重宇宙》
9/15 臺南文化中心
指揮｜黃光佑
鋼琴｜嚴俊傑
柳琴｜林宸妡

張愛玲「霸王別姬」觸動我的心，久久不能自己，聽梅蘭芳唱著：“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…”彷若跌入歷史河流中無法掙脫，超越時空的場景與對話在心中不斷吶喊著：“我是楚霸王！”、“我是虞姬！”、“我是梅蘭芳！”、“我是張愛玲！”，於是音樂開始匯集成河，也成了我與楚霸王、虞姬、梅蘭芳與張愛玲的多方對話。

四面楚歌、十面埋伏的情景確實是兩千年前楚漢相爭留給人們的深刻映像，我在一開始以「序-楚歌」揭開序幕，二胡的自由拍（Libero）樂段，算是楚霸王最後的嘆息，但不是對於即將失敗的戰爭，而是無言以對，對自己，對愛人，以淡淡的歌聲對於即將結束生命的自己所哼唱的悲歌。時間回到大戰開始前，兵強馬壯，勝負誰能說的準？「張愛玲」（Andante）標題樂段緩緩奏出，彷彿看見張愛玲一邊寫著：“啊，漢軍中的楚人這樣──這樣多麼？”振筆疾書試圖安撫項羽，心中又已知結果，張愛玲主題以項羽與虞姬面貌交織呈現。

「楚漢」（Adagio-Vivace）標題段以軍隊威壯聲勢呈現，楚軍在項羽霸氣領導下，全軍勢不可擋，勝負未決。「楚歌」（Adagio）主題第二次出現，令人心生寒意，不免產生敗戰疑慮。隨之而來的「虞歌」（Largo）彷若為項羽打氣：“勸君王飲酒聽虞歌，解君憂悶…”楚霸王聽虞歌解悶，也跟著哼唱，這是個短暫平靜的時刻。「追隨」（Allegro con brio）樂段情緒一轉，虞姬再度唱出願隨大王東征西戰無怨無悔，此時「楚歌」再現，兩人說好共生共死，短暫「訣別」（Andante nobile）樂段後，楚霸王「力拔山河」（Andante eroico）為自己唱出時不我予的無奈。「楚歌」第四次出現也預告大勢已去的殘酷現實，虞姬以「舞劍」（Adagio gentile）作為藉口，並趁項羽不注意拔出短劍刺向自己胸膛。

虞姬的死讓項羽悲憤不已，下令衝出重圍，做最後生死戰。「埋伏」（Andante con fuoco）及「決戰」（Allegro con moto）兩樂段以十面埋伏、霸王卸甲音樂元素描寫楚霸王化悲憤為力量，與敵人正面交戰，「思虞姬」（Allegro dolente）樂段刻劃心中對虞姬的不捨，也在含淚殺敵聲中不斷聽到虞姬歌聲，像是對節節敗退中的項羽注入強心針。「最後一役」（Allegretto vittorioso）楚霸王項羽已知無法戰勝人間的戰爭，但求問心無愧，心中聽到的是上天的戰役所傳來的勝利號角，「天命」（Grave）雖然是無法改變的，但與虞姬的共生死之約，項羽還來得及保有，故事即將劃上句點。「烏江畔」（Andante lamentoso）安靜的嚇人，兩千年前的楚漢相爭已成定局，張愛玲嘆息的聲音在兩軍交戰殺戮聲淡出中漸漸清晰：“我比較喜歡那樣的收梢。”張愛玲用自己的話為這個千古生死愛情做了註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