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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MM #700萬種生活 // 第四期癌友組成地獄旅行團下集！末期癌症病人的愛情與掙扎 25歲患骨癌女生切骨換關節 80後淋巴癌健身教練由憤怒到釋懷 肺癌樂隊結他手與癌共存（下集）

「四仔旅行團」集合了幾位80、90後癌症第四期的病友，剛過去的9月，他們展開了第一次旅程，目的地是清邁。大家秉承百無禁忌的豁達態度，展開了6日5夜的泰國之旅。「我們相識不久，但關係親密，有一種莫名的共鳴，就像跟識了20年的朋友去旅行。」3年前確診子宮頸癌的Tiffany形容，大家同在患癌、治病、康復的路上，彼此已成了熟悉的陌生人，也是最不言而喻、互相明白的同路人。

四仔覺得坊間對癌病人有不少誤解，例如覺得是做了某事才患癌，生活習慣不夠好致病，然而當中沒有絕對直接關係，「肺癌一定是吸煙；子宮頸癌一定是濫交，雖然子宮頸癌大部份帶有HPV病毒，但也有少於1%不是HPV引起，我就是那少於1%。」Tiffany說醫生直接回答：「你不好運」。「很多人確診時第一反應都是埋怨自己或尋找答案，我覺得每件事都可能會有原因，但我不需要深究，只需要向前看，直視和面對。」

這趟旅程也造就了很多促膝詳談的夜晚，同路人比一般人更了解大家的經歷，包括對身邊親人摯愛也難以言明的痛苦和羈絆。「Tiffany面對鏡頭總是很堅強，所以她說要坐下時，是真的很辛苦才要坐下，她常不想靠別人，自己處理到的事都自己去做。」LamK短短幾天已對各人觀察入微，就像認識了很久再一起旅行的伙伴。Niko在傍附和，晚上本來輕鬆的girls' talk，很易一下子就聊到深入，戳中痛處時能放膽傾訴和流淚，包括患病時跟朋友和家人相處的壓力和言不由衷、對未來的想像、生命的包袱和各種牽畔.......這是盡興當下的旅程，也是治癒彼此的旅程。

「我男朋友一直陪我走這條路，但我的辛苦，他可能只看到5%，因為我從來不會在他面前讓他看到我感覺很痛，或我很不舒服時，我未必在那一段時間見他，我不想讓他看到這一面，因為對他來說很大壓力。」Tiffany跟男友Jeff一起五年多，她形容對男友第一印象是很滑稽，沒想過會喜歡上這樣的男孩，緣份卻為二人牽了線。「我們很少吵架，大家價值觀很相似，如果從來沒遇到這樣的人就要馬上死了，我可能會有點遺憾，因為未經歷過甚麼是真正的愛情。」

認識Jeff的時候剛好轉了新工作，有新男友，有新開始，那時感覺人生很完美，但相戀一後發Tiffany就發現自己身患重病。剛巧出報告當天二人約了看《復仇者聯盟：終局之戰》，男友未細問情況，她早淚流滿面，難以接受有機會面臨人生的Endgame。「我後來有提出分手，因為決定了做電療化療時，有些副作用必然會出現，包括不能生育，馬上進入更年期，或者一些肌肉纖維化，可能影響到日常生活。」

二人只相識一年，Tiffany無法想像男友要背負起照顧長期病患者的重擔，「跟一個癌症病人一起，不離不棄，不是你想像中那麼浪漫，這是很現實的問題，要想清楚情緒上和能力上是否能接受這件事。」男友最後拒絕為此分開，Tiffany原本瞞著他醫生宣告她只剩下幾個月壽命的實情，因怕男友會求婚，「因為怕他有這些不理性、由情緒主導的行動，到這一刻我都覺得一天沒好起來，我也不會結婚，因為結了婚，他就要扛起這個責任。」

少有爭執的二人，隨著Tiffany日漸惡化的病情而偶有矛盾，「這年他有了自己住的地方，雖然我不是搬進去住，但有時候去他家會發現他沒有自理能力，我要負責做照顧的角色。我享受照顧他，但怕終有天不能再照顧下去。」想快點訓練好男友學習自理，有濕疹要看醫生，病要吃藥，要定時洗衣服，時間有限，她肉緊他是否學會善待自己。「我記得有一次我生氣到很mean地跟他說，『如果你沒有我，我想你很快會死』，然後他就看著我說『是的，所以你不能這麼快死』」

Clark是團中的氣氛擔當，身型健碩，自帶搞笑磁場，單憑外表很難相信他曾患上淋巴癌第四期，確診時癌細胞更跑進了骨髓。「醫生說健身教練或常做運動的人，會更容易忽略一些信號或症狀，當時沒甚麼病徵，頸部腫起時我以為健身練到頸部也變粗，直到某次按摩師推淋巴時發現有兩顆東西，我才去做身體檢查。」當時心存僥倖的Clark覺得自己身為教練，飲食和生活習慣一直很健康，不可能患癌。當時他在耳鼻喉科拿了報告後，第一時間是逃跑了。「那時覺得為甚麼是我，我這麼努力健身教練，就是想告訴別人，運動可以避免看醫生的次數，那一刻我有點自責自己患癌。」

自出娘胎以來都未住過醫院，每月的化療令他害怕又恐懼。「我打六次化療，去到第五次，頭痛到坐也坐不起來。因為我要打腰椎穿刺，打時我要捲到像蝦一樣，醫生插一支針在我脊椎下背位置，接著打麻醉針，感覺好像有人在猛搖你的脊椎，然後有一些毒藥打進身體。」沒有呼天搶地地哭，但默默流淚，他由逃避到憤怒，不明白走錯了哪一步，身體才會出這樣的差錯。

Clark摸摸光頭，笑言當初一想到化療，不是想到死亡，而是接受不了努力維持的身型和外表一夜之間被摧毀，包括苦心操練的18塊腹肌，和一頭黑髮。「剃完頭髮後我已經接受了自己由周杰倫變成東尼大木，我真的去過做假髮，跟周杰倫同款。哈哈。但後來接受有些毛囊真的長不回來，看著自己身體的變化，慢慢接受自己的不完美。」

2020年確診肺癌的Teriver，是本地樂隊R.O.O.T的Jazz結他手。發現有身體有異樣前剛完成巡迴表演患上感冒，咳了一段時間但不以為意，直到因為咳嗽醫不好去照X光，才發現有個8.8厘米的陰影。「等報告時醫生走到我那裡舉手說你要有心理準備，就像是電視劇劇情。我覺得應該是癌症，但沒想過一確診就去到第四期。那刻腦海空白了不懂反應，那幾天都哭不出來。」

Teriver化療時不見顯著效果，那時他剛加入了一種藥物的臨床計劃，那藥物成為他唯一機會和希望，然而吃藥後因為高燒、出疹、關節痛和嘴唇全爛等反應，因此進過好幾次醫院，醫生告訴他再發燒進醫院就不能吃，「我不肯進醫院，某次試那藥當晚燒至39.2度，過了那一晚再吃那隻藥，不知為甚麼就再沒發燒，真的很神奇。」患病期間雖然一彈結他就會咳個半死，但他繼續創作，「當時剛出了第一首派台歌，成員來探望我的時候，大家見證了首歌上了《叱咤903》排行榜第一，大家答應了年末一起去頒獎禮，誰知道真的取了個新人獎。」

當時Teriver就想做個音樂會，更預先找了後補的結他手代替他，「如果我真的走了，音樂會也可照繼續。」最後他順利上台，平日冷靜的他患病以來第一次哭到「豬頭」一樣，「完成後我覺得自己好像可以死了，因為再沒有遺憾。」

患病後Ter覺得自己變成另一個人，他決定每三個月改變一個習慣，搬進入離島，改變了飲食習慣，閒時做瑜伽、冥想打坐，慢慢找回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及節奏。年輕時他曾想在紐約闖一番事業，實現許多音樂人心中的「紐約夢」，「我以前是一個很多欲望和渴求的人，想在紐約闖出甚麼，想有怎樣的成就，都在追求外在的滿足感。後來我發覺，我的滿足應該是來自內在。」他憶起用藥後第一次看報告，肺部竟清晰了許多，少了七成腫瘤，生命無常令他更珍惜當下、專注當下，「其實四期來說最好的狀態叫NED (No Evidence of Disease)，我現在剩下兩顆腫瘤，但情況已很穩定。有些人很糾結於一定要完全清掉，其實你完全清掉也可以復發，你不清掉也可停止生長，只要我此刻活得開心就沒有分別，我想與癌共存就是這回事。」

策劃：Phoebe 王秋婷 Sam 梁中勝
拍攝：林亦
剪接：林亦
監製：梁中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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