漢學課程 | 笠翁對韻-第31集

漢學課程 | 笠翁對韻-第31集

同學：向老師行鞠躬禮，老師好。
老師：同學午安，請坐。
同學：謝謝老師。
老師：我們昨天上了四支韻，前兩段誦一遍，我們今天講新的。「菹對醢，賦對詩」，三四：
同學：「菹對醢，賦對詩。點漆對描脂。璠簪對珠履，劍客對琴師。沽酒價，買川資。國色對仙姿。晚霞明似錦，春雨細如絲。柳絆長堤千萬樹，花橫野寺兩三枝。紫蓋黃旗，天象預占江左地；青袍白馬，童謠終應壽陽兒。」
老師：很好。再一段，「箴對讚」，三四：
同學：「箴對讚，缶對卮。螢炤對蠶絲。輕裾對長袖，瑞草對靈芝。流涕策，斷腸詩。喉舌對腰肢。雲中熊虎將，天上鳳凰兒。禹廟千年垂橘柚，堯階三尺覆茅茨。湘竹含煙，腰下輕紗籠玳瑁；海棠經雨，腮邊清淚濕胭脂。」
老師：很好。
昨天有一句話叫做「腰下輕紗籠玳瑁」，當然我們可以往下想，如果湘妃竹，斑竹它有斑點的話，我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看過？其實它不是整棵樹都是，它是下半腰，它不是整個竹子的上面都有，所以它講是腰下，是竹的下面。那個玳瑁，當然是黑色，當然是暗黑色，你想像筍子長出來，葉子落下去蓋在上面，可以那樣想像。但是如果我們往上再推，輕紗籠，如果一個輕紗的概念，那應該就是竹子的葉子，葉子蓋住了這個東西，那你想想看應該不會到筍下去。後來我想一下，應該是底下那個斑竹它的斑點。因為它要對什麼？對海棠經雨。海棠是花瓣裡頭那個雨點，一滴一滴，一滴一滴你就看起來好像是淚。同樣道理那個竹子的斑點，一斑一斑，就好像一個玳瑁攀在那個地方，葉子稍微籠下來遮住它，依稀模糊，並不是每個都那麼看得見，因為它畢竟有葉子會垂。所以我想那樣想像的話，腰下輕紗那個輕紗大概就可以解決，因為像個紗蓋著。
我昨天回去的時候就把同學的平仄看了一下，文章是滿順的，但是我提醒兩點請注意。旁聽的朋友我不敢這樣要求，因為我是規畫漢學班的，所以漢學班的同學只要你聽課，在我名單內的，我都認你為我的學生，所以你稱呼我的時候，就不能稱呼我王教授，王教授是別人稱的，不是你稱的。你要知道在大學裡頭，助理教授、副教授、教授，這是老師的薪級，因為你到什麼層次，我給你什麼薪水，薪級的一種稱呼，助理教授有助理教授的錢，有助理教授的學術地位，副教授有副教授的，所以這是不相干的。或是公文上往來他要稱你王教授，譬如說我們在這邊工作的同仁碰到，「王教授謝謝你」，「王院長謝謝你」。你們在我班上受業，聽我課，而且是親自在那邊聽的，都不能叫我教授。所以偉勇老師、偉勇吾師、偉公吾師，我昨天講了都OK。千千萬萬，因為我看到同學也有，記得這個事情。我常常告訴我的學生，你只要聽過我課，老師跟學生是很親的，天、地、君、親、師。你要知道在應用文上，能夠用「叩首」這個「叩」字的，一般來講一般人你的長輩，不是父母，你看親，親人，父母親，你的親人、你的長輩，你可以用叩；還有師，老師，你跟老師寫信，偉勇吾師，你說門生某某某叩首是合乎規矩的。但是你跟你一般人寫信，你頂多寫是「敬啟」。所以老師的位階，師生關係是很緊的。所以這一點請記住，不是我愛挑剔，是告訴你禮貌，出去的時候。
第二個就是我說，滿帆那個意思真的很好。「滿帆」，因為她在國外聽不到，仄平，其實下禮拜我檢討的時候，應該大家都聽到了，「平順」是平仄，平仄是對了，我今天講就是讓滿帆還有個機會想想看，因為平是adjective，是形容詞，順也是形容詞；滿是形容詞，帆是名詞，所以妳那個順，有沒有辦法再想一個名詞是仄聲字，這樣妳就perfect，妳就非常的完美，所以給滿帆想一下，她還有一個禮拜。你們今天交來的，我下禮拜總檢討看一下。其實你們每個人我都給你對好了，我們大家互相來觀摩。我還沒有看到，你交過來，下禮拜由你先講給我聽。你們後面都會有解釋，我都看了。你再講給同學聽，講完以後我收來，我會在旁邊寫，我替你們命名，我替你們想的東西，我來解釋給你們聽，我怎麼替你們想，這樣進步就很快。這個沒有絕對的對錯，老師多一點人生經驗，多看一點書，並不表示替你取的字號就是絕對是不可易動的，沒這回事。你們常常問我，「老師，字號能不能不要平仄？」當然可以，我不是講說我的偉勇，我叫大直，我都仄仄對仄仄。因為你在對韻了，現在你在學習對跟韻，我就要訓練你那個對的概念。所以不是老師刻意刁難，老師是高標準的要求，這樣可以?
好，我們來看今天新的進度。下一個，四支的最後一段，「爭對讓」，三四：
同學：「爭對讓，望對思。野葛對山梔。仙風對道骨，天造對人為。專諸劍，博浪椎。經緯對干支。位尊民物主，德重帝王師。望切不妨人去遠，心忙無奈馬行遲。金屋閉來，賦乞茂陵題柱筆；玉樓成後，記須昌谷負囊詞。」
老師：我們昨天曾經講，說斷腸詩應該斷腸詞，因為朱淑真也有作詩詞，她有名的是詞比較讓人傳誦，我就說這個如果作詞是蠻好的，可是你不要忘它這邊有個負囊詞，那個字盡量不要重複。當然《笠翁對韻》有好幾個地方重複，沒有問題。所以它們區隔開來，它有斷腸詩，有斷腸詩詞。
我們廣泛的說，詩常常在韻文上，它就可以叫做詩、詞、曲都包括在內，所以有時候你看到某些詩選，它其實詩、詞、曲都包括。我舉一個例子，一個單位名詞好了，詩叫做一首，詞叫做一闋，曲叫做一曲，可是你看市面上出的書，《唐詩三百首》、《宋詞三百首》、《元曲三百首》，有沒有看到？都叫首。
「爭對讓」，平聲對仄聲，沒有問題。「望對思」，也沒有問題。好，請記得這兩個字很有意思，如果你會發閩南語，這兩個字平仄兩讀，望春風，ㄅㄨㄥ，ㄇㄤ，你就會成平聲，所以望也可以念ㄨㄤˊ，思也可以念ㄙˋ。我上次講過范仲淹，「黯鄉魂，追旅思」，「低頭思故鄉」，這兩個不一樣，動詞的時候你就想家鄉，想；名詞的時候你就思緒、情緒。所以這正好是仄對平，我的意思說，如果你這邊作成了平對仄，或者說假設是一個望，江陽韻那邊，你說我來個思對望，可以不可以？OK的。記得望可以念ㄨㄤˊ，思可以念ㄙˋ。這個地方絕對念望對思，沒有問題，你知道它一定都是動詞，一個盼望，一個想念。誰盼望？誰想念？在家的盼望，還是在家的想念？都有可能，望你早歸，等待你回來。你思故鄉，外頭，一般來講想念，但是我思念你也可以，所以這是互相。旅居在外，固然可以望著家鄉的路，他也可以想念家鄉；在家裡等待人，可以望著遊子歸來，也可以想念遊子，所以這是OK的。
「野葛對山梔」，哪一個字你會覺得怪怪的？非常好，「葛」。諸葛亮，那個一定是入聲，所以「葛」絕對沒有錯，它二聲，但是它的入聲，所以是仄仄對平平。
好，再來，「仙風對道骨」，沒有問題。「天造對人為」？
同學：天。
老師：非常好，仄仄對平平。
再來，「專諸劍，博浪椎」，你看我在入聲就很自然的，因為早年我們第一批的老師都是外省老師。他們內地過來，叫你不能念李ㄅㄞˊ，跟你念李ㄅㄛˋ，ㄅㄛˋ髮，他就要強調那個入聲。有時候你聽外省朋友在念真有意思，張伯伯、李伯伯，什麼伯伯，那個伯就是入聲，對不對?阿伯，入聲ㄅㄛˋ。可是音調要撒嬌一點點，他就會這樣念。所以你在作詩詞的時候，我告訴你說回頭你要按照文音來，你不能用俗音來，俗音的時候，有時候很多的韻會走掉，音會變調。天造對人為講了。博浪椎的博怎麼念？ㄅㄛˋ，你一看就知道入聲。
現在有沒有哪一個同學告訴我，我們整理了現在讀二聲上古入聲的，大概有幾個字？有沒有人，我不是叫你要特別寫下來嗎？有五十個字了吧？白色的白，伯父的伯，葛什麼這些，一定要記得。這是大學生，就算是中文系專業最痛苦的地方，你們一定要突破這個困境，慢慢念就會。
再來，「經緯對干支」，哪一個？經。下面，「位尊民物主，德重帝王師」，後面那句話真好，位尊民物主，平仄是怎麼樣？正式的平仄應該是什麼？平平平仄仄，哪一個拗了？對，位。所以他有沒有救？有，哪個字救？哪個救？位應該是平平平仄仄，下面德重帝王師的德，對了。德什麼聲？入聲，德，很好念，都去聲，德，入聲。所以我說你一定要去會一個mother tongue，native language，一個方言。對我們閩南人來不是太困難，你閩南話講讀道德，我們在讀書的時候也是道德，有些音是文音跟讀音是一樣的讀。
再來，「望切不妨人去遠，心忙無奈馬行遲」，很有意思這兩句話，有時候，你看《昔時賢文》那兩句跟這個很像，等一下我再問你有沒有想到。哪一個字跟哪個字？來，告訴我上面的平仄是什麼？仄仄平平平仄仄，好，所以哪個字？不。聽好，這個字，這個字大學生非常痛苦，他在那不要，很容易就把它當平聲。「不」字在古代不管你當作疑問詞，它可以念ㄈㄡˇ，或者說拒絕了，NO，不，絕對都是去聲，都是仄聲，沒有平聲的。請記得，不不要念ㄅㄨˊ。好，這個字一拗，下半句怎麼樣？對，「無」來救它，同樣第三個位置。下半句的平仄應該是什麼？
同學：平平仄仄仄平平。
老師：Right，非常對，真好，所以第三個字。所以說李漁也教你一百遍，其實念過了差不多五、六部，你應該就非常熟悉這個平仄，應該說沒有問題。現在只是認它，你說，是不是有沒有問題，你二聲是不是知道入聲，就這個問題比較大。非常好，上拗下救。
再來，「金屋閉來，賦乞茂陵題柱筆」，哪個字？屋，ㄨㄛˋ。我們現在看上面，金屋閉來，它的平仄是什麼？應該是什麼？平平仄仄嗎？再想一下，「屋」是絕對是入聲字，你看那個入聲的第一步就屋，房屋，房平聲，屋，房屋，閩南話，所以那個屋是入聲。所以金屋哪個字拗了？金。什麼字來救？仄仄平平，哪個字來救？閉，對。這個叫本句自救，一救三，right。這樣救不打緊，你看下面那句話，「玉樓成後」，我講過這隔句對，四對四，七對七，玉樓成後有沒有來一下？對，它是平平仄仄，所以平平仄仄的玉，玉也是入聲。它只要是四聲的，我都不會再去特別叮嚀你，因為它一定是仄聲，玉，我們的玉，一定聲音就馬上閉口。所以玉應該是平聲它仄聲，那成呢？應該是仄聲，它平聲。又是一三相救，有沒有？本句自救。請問它對句有沒有救？有，我告訴你如果這個地方理論，就是很細的詩的規矩了。到時候下一次你們會，慢慢的我就教你們對聯作詩了。所以你看我「金」拗了「閉」來救，「玉」拗了「成」來救，「金」拗了「玉」來救，「閉」拗了「成」來救，有沒有看到？這樣音樂的協和度，因為慢慢你們會吟詩以後，就為什麼要這樣弄了，多了仄聲，少了一個仄聲，多了許多的入聲，那個感情的詮釋就會不一樣。再來，「記須昌谷負囊詞」，這句，應該的平仄是什麼？平平仄仄仄平平，非常好。哪裡拗了？記，哪裡救了？昌。有沒有看到？很費心，非常好。
這個解決了，我們底下來解釋。這個一看就明白的，譬如說「爭對讓」，「望對思」就不說了。「野葛對山梔」，這沒有問題，野草對山梔，這都是花。我昨天跟你講過，李商隱說人生掃把的十二件事情，九重葛下你去曬褌，花間曬褌，那個葛，九重葛，野葛，那個葛，野草對山梔，沒有問題。
「仙風道骨」，這一個成語。其實，中國成語如果去把它歸納統計一下，好多都是平平仄仄、平平仄仄，好多都是聲律非常美，它一定有對稱的，仄仄平平、平平仄仄、仄仄平平，一定都是這樣，因為這才會讓聲音平均。就好像說你講話都是那個高八度，那，那，那，聽了是一個噪音，我有一個跌宕，聲音有這樣跌宕就美聽。所以仙風道骨，我們說這個人看起來仙風道骨，這也沒有問題，你很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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